有段时间,陈婕感觉母亲赚得特别多,生活费也高了,但她不懂金融,以为只是投资的产品回报率高,现在想想,“哪有这么容易赚的钱呢?”
何野家里的四个工厂主要做加工,通常是先付定金,交货后付清尾款,因此要垫付很多材料费。疫情期间遭遇限电,规定只能特定时间开工,或者干脆不给开工,从5月份起,很多订单只能退款,出现负支出,现金流收紧,但还能负担他即将开始的研究生学费和生活费。
当年八月初,他同时准备国内秋招,收到第一份工作offer。父亲说,“你不是还要再读书吗?那就拒掉呗”,没过两天,又对何野说,“你要不把它接了?工作还挺好的”,他解释已经拒了,父亲的语气变了,“你这是想留美国不回来了?我这辈子都学不会英语去不了美国,国内有份稳定的工作多好”,现在回想起来,这大概是家里出事的最初信号。
等到9、10月份,他陆续收到多个研究生offer。第一个录取通知来自波士顿大学,父亲看了眼预算开销,一年60多万,直接给了两个字,“没钱”。他才知道,家里已经完全没有订单了。
何野的父亲一直致力于做“伟大的实业家”,用他的话来说,“一切房地产、同金融挂钩的产品都是投机倒把行为”,坚决贯彻“房住不炒”(因此没有任何房地产投资)——当然,鸡蛋都在同一个篮子,抗风险能力会比较差。
为了垫付材料费,最糟的时候抵押了一半的房子给银行。母亲后来算账给他听,一共四个厂,只有一个还在盈利,有一个从疫情开始就亏钱,拖到现在已经是天文数字,“三年亏的钱大概够我在波士顿读十多年吧”。
本科填志愿时,出于对金融的警惕,父亲没让何野学商科,而是选择了“好专业”电子科学与技术。毕业后,何野选择出国的主要目的是玩玩,正好家里又有点钱,听说某个学长去的大学不需要语言成绩,他想都没想,随便申请了光学硕士。如今的断供,发生在他准备读二硕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