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模式下的教育氛围,首先在孩子身上显现,在泰国佛系的教育模式下,他们的兴趣显得更加自主。一位泰国陪读家长这样形容在孩子身上看到的变化:
他对科学节目很感兴趣,还会自己查阅外文网站,滔滔不绝地分享免疫系统是怎么回事,而这并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。
陪读,有得有失
泰国陪读家庭,多维持着同一种模式:妈妈在泰国陪读,爸爸在国内赚钱。这意味着,陪读妈妈们需要承受照顾孩子学习和生活的双重压力。
刚到清迈时,女儿的英语基础差,李莉每天把她送到几十公里外的地方补习,一边还要照顾年幼的儿子。两个小时的课程,她和儿子只能在外面等,边等边喂蚊子。
一次,家里两只乌龟生病了,女儿在凌晨两点央求李莉带乌龟去宠物医院,否则就又哭又闹。在清迈昏暗的路灯下开着夜车,李莉感觉又困又累。到了医院,她把钱包递给女儿,对她说:“你自己去解决吧。”女儿走后,李莉站在路灯下号啕大哭。
全职陪读生活要求妈妈们要表现得全能,遇到突发状况只能分身,在异国他乡没人能充当自己的帮手。李莉在这样的情况下,逐渐练就一颗强大的心脏。
跨国陪读的不确定性,随着疫情的到来被加倍放大。2020年底,泰国疫情严重,学校开启了几个月的网课。这对中国的陪读妈妈们来说,意味着某种损失,既然付出了跨国成本,心理预期也相应提高。一些中国妈妈由于过于焦虑,甚至去学校闹事。
疫情之下,跨国家庭的团聚显得更加艰难。2020年春节,白静老公从深圳飞来清迈,因为突发疫情无法回国,在清迈滞留了半年,工作也受到影响,最后只能花16000元高价买下一张回国机票。
孩子居家上网课,对李莉来说,更难承受的是突然加大的工作量。原本孩子可以在学校吃午饭,现在一日三餐都需要李莉准备,甚至打印学习资料的任务也归她。那段时间李莉变得特别焦躁,甚至会对孩子大发脾气。
疫情给国际学校带来不小的影响,泰国不少学校生源流失严重,一些外籍老师也陆续回家。许多学校为了维系生存,在招生上放低了门槛,甚至下调了学费。陪读家庭也因外部环境经历着不同程度的震荡。
2021年4月,清迈政府开始研究封城措施,李莉害怕孩子感染病毒后自己无力应对,打算回国过渡一段时间。当时李莉老公被调到杭州工作,夫妻俩在杭州找了一所民办国际学校,学费高达20万元。相比清迈的学校,这所学校的教学质量无法达到李莉的预期,所谓的国际化也难以接受,因为学校只有两个外籍教师。
由于两国的疫情防控政策不断变化,李莉的过渡期一延再延,从几个月变成了一年。直到今年8月才带孩子重返清迈。断裂一年,再建联系不易,李莉只能和孩子重新适应。
图 | 李莉和孩子们返回到泰国
对陪读妈妈们来说,与老公聚少离多,夫妻感情经历的考验更是难与外人道。李莉身边就有三个陪读妈妈,因为老公在国内出轨,双方只好协议离婚。其中一位来自北京的妈妈,得知老公出轨后,一周内变卖了清迈的所有家当,带着孩子回国,孩子的留学之路也因此中断。
李莉不愿将忧虑前置,“不是说我对他特别信任,既然选择过来陪读,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。”白静则更加坦然:“国际教育很重要的一点是教会小孩怎么玩,中国男人普遍缺乏这一点,在深圳的时候,他因为工作忙就不怎么管孩子,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。”
通常情况下,陪读家庭会将孩子的升学路径规划至高中,一旦选择了国外的教育体系,再回国内的可能性不大。但疫情打断了李莉的规划,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疫情让家庭的相聚时光越来越少,她不得不衡量是否值得。或许未来她会带着孩子回国,“只要孩子把英文学好,就能领跑国内很多孩子。”
随着大量中国人的到来,清迈的生活成本也水涨船高。由于相关政策的限制,中国人在当地就业的机会稀缺,许多家庭陷入只出不进的财务状况。这对普通的中产家庭而言,并非全无顾虑。一些陪读妈妈为了赚零花钱,甚至会做些中餐在陪读群里卖。
据白静观察,自己身边没人在泰国有正式工作,“这边政府的宗旨是,外国人可以来花钱,但挣钱很难。”想在当地找工作,必须有工作签,创业至少要有一位泰国人做股东,并且泰国人持股至少要占51%以上。
有些陪读家庭因此变卖国内的房产,在泰国买公寓投资,但公寓套牢了现金,一家人的生活难以为继,最后不得不中断留学。
白静有时仍会感受到经济压力。她算过一笔账,一家三口在泰国的学费和生活费一年需要30几万元,老公是唯一的经济来源。白静的老公目前在国内创业,有时会遇到资金周转问题,困难时期只能靠家中老人接济。
既然选择了这条路,陪读妈妈们并不打算轻易放弃,在异国的困境只能慢慢消化。白静早想开了,“有得必有失,不能什么都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