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泰国陪读的妈妈们,现在怎样了(2)

在这里,紧张孩子成绩的家长,一般来自中国。时间久了,白静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。一次女儿数学没考及格,白静咨询老师问题出在哪里,情绪有些激动。但在老师看来,这几乎不成问题。老师安慰白静,赞美可可各方面表现都好,不用担心,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“Take   it easy”(放轻松)。

不少泰国陪读家长在分享国际学校的优势时,都会提到全人教育。一位妈妈在博客中提到,其女儿就读的清迈IB学校,学生从小就被鼓励长期坚持社区服务,比如清扫校园、去孤儿院等,培养孩子奉献社会的主动意识。

在乌托邦式的教育实践下,中国家长及孩子被考试和分数裹挟的焦虑逐渐平复,在素质教育里找回了对学习的热情,并体会到慢节奏生活的愉悦。

在泰国陪读的妈妈们,现在怎样了

卷不动了

每一个出走异国的家庭,都对比过国内外的教育体制。国内公立学校激烈的升学竞争,以及僵化的应试教育,是大多数家庭选择逃离的初衷。

白静曾与女儿一起体验过一年的国内教育,最终仍然选择忍痛止损,及时从不认同的教育体系中抽身。

白静曾在深圳某跨境电商公司任品牌主管,两个孩子长大后,她成为一名全职妈妈。2019年,女儿可可到了上小学的年纪,为了让她进入有名的深圳南山区某重点小学,白静和老公倾尽家财,花几百万买下一套学区房。

学校招生时,大力宣传创新办学的理念。白静被其小班制的创新设置吸引——一个班只招收25人,5人一张桌,围成扇形,如同欧美电影里出现的场景。

等到开学,她发现预期一一落空。可可所在的班级,满满当当挤着50个学生,老师需要戴着小蜜蜂扩音器上课。想让孩子得到老师精细的照顾,几乎不可能。

女儿的班主任是一位刚毕业的年轻人,上完课要开会,开完会还得写教案,甚至还要给学校写公众号推文,一篇推文需要经过6个领导的审核。

全校师生从上到下都追求分数,这种压力从班主任传给学生,再进一步传给家长。一次考试前夕,女儿学习到深夜十点,最终成绩还是不如人意。班主任对考试不理想的孩子,态度凶狠。白静不忍,国庆节期间帮女儿多请了五天假,自驾带女儿去敦煌玩了一趟。

一位家长对白静的做法发表了意见,“才上一年级,不应该请假带孩子出去玩,对其他孩子影响不好。”白静听后很想反驳,考虑到女儿可能会因此被同学孤立,只得把火往肚子里咽。

在这座号称要创新办学的学校,白静感受到的全是规矩和束缚。两个孩子在走廊上跑步相撞,一个孩子摔掉一颗牙,学校采取的措施是禁止学生在走廊奔跑,违规者罚跑操场。

运动会更像是规训的集大成,全体学生整齐划一地走方阵,向左看齐、向右看齐、列队、踏步。“这几乎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手段,抹杀孩子的天性。”白静说。

孩子说不出道理,但能表达感受。一次女儿说:“妈妈,我不想在这里读书了,一点都不好玩。”白静开始思索在国内上学的意义,“以为买这么贵的学区房就能上好学校,其实不是。”

更大的动摇,来自升学的压力。白静着眼的不仅仅是女儿的小学阶段,而是国内一整条升学之路的残酷,“深圳中考生压力很大,每年中考前夕都有学生跳楼。”

思来想去,白静决定规避风险,“如果你花高价买套学区房,几年后孩子没考上高中,这种落差感你能承受吗?”第二年,她带着两个孩子飞向了清迈。

在泰国陪读的妈妈们,现在怎样了

2021年,深圳有近10万中考生,普通高中录取率只有48.3%,四大名校录取率仅4.48%。部分学校为了升学率,会让学生签署《自愿放弃中考申请书》

2022年全国报名高考总人数为1193万人,创造了近几年来最大增幅,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形势更甚。

对许多家庭来说,不仅成绩至上的公立教育难以接受,国内的国际教育体系也难以打入。一些国际学校报考人数众多,导致录取率极低,或者只招收外籍和港澳台籍学生。种种问题,让中产家庭把目光投向东南亚的国际学校。

像李莉一样,许多家长不愿让孩子置身在巨大的升学压力之下,逃避国内高考成为一条需要从长计议的道路,从幼儿园或小学阶段就将孩子送出国。

2018年,李莉的女儿还在深圳一所公立学校上五年级,她感到小升初的压力无处不在。老师的过度紧张,让李莉也神经紧绷。孩子没带书或橡皮,校服领子没翻出来,老师会直接给她发信息,指责她作为家长不够负责。

焦虑总是在无形处蔓延。家长们总能自己摸索出一些规矩,比如,给老师送礼是必须的。“送了礼心里会踏实些,不是为了买到老师的尊重,而是为了不被苛责对待。”看到其他家长都送了礼,李莉绷不住,也送了老师一张800元的购物卡。

焦虑发展到一定程度,就变成一种思维习惯。一次,女儿回家跟她聊起:“数学课上,老师举例说20块钱买不到价值200的东西”,一时间,李莉感觉女儿是在暗示自己礼送轻了,甚至开始忧虑女儿未免过早开始通晓人情。

身边家长圈子的“鸡娃”氛围,更是让李莉仿佛身处无法逃脱的密网。李莉的一位朋友,早早为儿子安排好升学路径,一路读重点公立学校,目标是考进清华大学。为了应对中考,朋友的儿子每天写作业到凌晨2点,整个青春期都在一摞摞教材与试卷中度过,最终顺利考入深圳四大名校之一。

有一天,这位朋友突然问她:“付出这么多值得吗?未来三年还要不要这么做?”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,一直在李莉心里盘旋,现在看来如同一种警醒。

随女儿蹚过一遍国内的教育体系后,李莉不想再让儿子重蹈覆辙。儿子上幼儿园前,李莉将深圳的幼儿园都考察了一遍,最后看上了香港维多利亚幼儿园的深圳分校。虽然提前知晓这家幼儿园不好进,但她没想到,这里设置的关卡会繁复到让人失去耐心。

不仅儿子需要参加入园考试,家长也需要,包括英语水平测试以及教育理念考核等。这意味着,即便儿子考试通过,家长没通过也不行。虽然李莉和儿子最终都通过了考试,但她开始对这种“戴着镣铐跳舞的游戏”感到厌倦,以至于最后“不想玩了。”拿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后,李莉放弃了入学。

反观泰国的国际学校,表现得甚至有些“散漫”。一些学校整个小学阶段均无任何考试,期末评估也没有具体的分数或排名,老师再三强调不让孩子背诵单词,而是通过持续的阅读去积累词汇。失去量化指标的家长变得越来越“淡泊名利”。

在泰国陪读的妈妈们,现在怎样了

图 | 李莉的儿子小宇在上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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