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8月,蒋应成通过全国选拔赛的考验进入国家集训队,但在最后的考核中却因为一个小失误最终只获得第二名,无缘世赛。力压蒋应成前往圣保罗参赛的师兄杨金龙,最终拿到了汽车喷漆项目的金牌。
蒋应成后来知道,师兄拿到了20万元的冠军奖金,钱是人社部发的。
技术上已经达到国家队级别,距离世界之巅其实并不遥远的蒋应成隐隐觉得,自己还有改写命运的机会。
6点起床跑步锻炼体能,8点之前一定要到实训车间,除了吃饭睡觉,蒋应成每天的训练时间大概在15小时左右。
2016年9月,全国选拔赛又来了,这次蒋应成是以冠军身份再次进入国家集训队。
现在,他需要去抢那张曾经旁落过的,唯一的世赛入场券。
汽车喷漆项目,大概有这么几个比赛内容:图案制作、调色、叶子板修补、整车贴护、三工序标准喷涂等等,其中每一个环节都有精确的数据标准。
这个活儿对精细度的要求有多严格呢?喷涂每层油漆,世赛的规定是厚度误差不能超过0.01毫米!
0.01毫米是什么概念?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六分之一,在喷漆的过程中,只要手轻微抖动一下,就可能出现车漆颜色与标准色不一致的情况,光泽度、纹理也会有所区别,油漆流挂那更是不可原谅的失误。
这几乎已经达到了一门手工技能的极限。
所以对一个参加喷漆项目比赛的选手来说,要守住这极限的0.01毫米,就必须也把双手的稳定性练到极限。
蒋应成为此给自己制定了很多训练方法:
比如在用喷枪的时候,手腕上挂一瓶矿泉水;比如用打磨枪去磨鸡蛋,要达到的效果是蛋壳全部去掉,但鸡蛋膜不破。
有一次蒋应成发现,车门拐角拿右手总是会漏掉一小块,换成左手就能够得到,自那以后他就开始强迫自己用左手,至少每餐饭都得左手吃,最后生生把自己练到能“左右开喷”。
至于开头我们说的,给兰博基尼调色,那其实是非常基本的基本功,蒋应成在训练的时候,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小色卡,他能用100种颜料调出上千种颜色,尽管这里大部分颜色连他自己也叫不上名字。
因为长时间拿砂纸打磨门板,加上手握喷枪,蒋应成的双手全是茧子,如果不是偶尔换左手练习,他右手臂肌肉劳损的毛病只会越来越重。
很少有人知道,光是那把喷枪,一般都有六七斤的重量,更不要说每天握着喷枪十个小时,还得将精确度控制在0.01毫米。
这也是为什么蒋应成必须疯狂练体能:每天操场上跑30圈,一个礼拜下来是80公里左右,两年的训练,累积起来相当于200多个马拉松。
临到正式比赛前,蒋应成的右肩胛骨已经出现了撕裂一般的疼痛,但是车间大楼如果到半夜还有喷枪的声音,教练们都知道是谁还没走。
蒋应成后来承认:“我是个有点强迫症的人。”
3
没有谁不想要金牌,但拿到入场券的蒋应成还是尽量保持低调:“最多拿个银牌吧,也很不错了,因为我们上一届就是冠军了。”
也无怪他这么想,教练事前告诉他,汽车喷漆这个项目,赛事历史上还没有任何国家实现过蝉联。
离开保山那会儿,大伯吼着说过一句话:“要么带着技术,要么带着成绩,否则你就别回来了!”
结果这个保山的贫困户,把两样东西都拿到了——2017年10月19日,蒋应成披着五星红旗,在阿布扎比站上了最高领奖台。
第二年,蒋应成回了一趟母校,施甸县何元中学,捐出了5万元用于资助贫困家庭的优秀学生。
“虽然我从小没有爸妈,童年失去的东西可能很多,但这个社会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,长大之后如果你努力,就可以把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。”
如今,蒋应成是杭州技师学院汽车整形与涂装专业的一名老师,除了经常接一些车行打来的求助电话,他每周还要给学生上16节专业课——
在杭州技术学院汽车喷漆实训室门口,有一块白底黑字喷成的汽车门板,上面写着“世界冠军的摇篮欢迎您”。
“我们学校的汽车喷漆实训室,是目前国内技校里最先进的。用的是环保水性油漆,练习喷涂的门板是奔驰宝马的门板,实训室每天实操耗费的材料大概在5000元左右,都是学校提供的。”
可是就算有这样的教学条件,蒋老师发现很多学生还是积极性不高。
“我也能理解他们,汽车喷漆需要日复一日地重复机械性的动作,是很枯燥乏味的。”
为了让学生理解这项手艺的价值,蒋应成决定亲自上场来一个“人机大战”。